“奶奶?”一直没开口的男孩有些疑惑,“我没有奶奶。”
“就是……丛潇的奶奶,她不是你姐姐吗?”
“我是捡来的。”男孩猴儿似的尖尖的脸上有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,“你问婆婆?她挺好的。”
周医生忽然有点尴尬,男孩似乎并不待见这样的关心,再多问下去倒显得他多事。只好把人送到门口,最后再叮嘱一句:“路上小心。”
“那孩子就那样。”孙医生摘下金边眼镜,从小盒子里摸出以一块淡绿色的绸布来,轻轻擦拭,“正常。”
“以前没怎么见过。”周医生又回到了老赵的躺椅上,“我还以为他是丛潇的亲弟弟。”
“那孩子啊,邹三从菜市口捡来的,念了几天书,就回家待着了。”老赵烧开了水,给自己泡了壶浓茶,“没想到小东西居然还长这么大了。”
邹三?周耘丰微微吃了一惊,他听方乐游说过,前阵子处理了一个专收保护费的菜霸,当时他听得迷迷糊糊,但隐约记得叫什么邹三。
这么土的名字,大概也犯不着同名同姓。
“那邹三是李婆婆的……”周医生开始在脑内画族谱了,但也不对,这几位姓氏还不太一样……
“我也不晓得。”赵大夫缓缓道,“但我听说,邹三和丛潇她爹是拜把兄弟,丛潇的妈跟了他爹,没几年就跑了,她爹死后,孩子就由邹三养着了。”
“死了?”周耘丰拿了个纸杯,从老赵的壶里给自己匀了点茶水。
“都快二十年的事了,”孙医生接茬,“说不清楚!哎老赵,你又拿我的茶叶……你不要倒那么多!”
周医生回到了他的牙医专区。他不太爱管闲事,因为有些事不在他控制的范围内。没上学的孩子,有病但无钱治疗的精神失常的老人,专收保护费的流氓……这座城市里有太多这样的人,他周医生见一个同情一个,这辈子都同情不完。
……只是稍微有点儿介怀。
稍微有点儿。没有越界,没有不自量力。仅仅是普通人的那点儿无用的同情心。
他下意识地往兜里摸了摸,想给方乐游发条消息,摸了半天只摸出一团纸巾,他歪着脑袋想了想:手机没带出来?
“你看看你,一个医生,”方乐游在周医生的住处展开了地毯式搜查,地毯也掀了,沙发也挪了,连床底下也找了个遍,还是一无所获,“连自己手机放哪儿都不知道?我怎么放心把自己的三颗智齿交给你?”
“我觉得我带出门了。”周医生很无奈,“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”。
“我给你手机打个电话。”
“没用,设了静音。”周医生耸耸肩。
“……你可真是……”方乐游无语,但还是拨了,“……关机了。”
“我一般不关机。”周耘丰微微皱皱眉,“奇了怪了。”
“昨天还用得好好的吧。”方乐游懒得再翻,停下来帮他梳理思路,“晚上还跟我甜甜蜜蜜互道晚安。”
“甜甜蜜蜜……”周耘丰一口老血几乎要喷薄而出,“是给你发消息了。”
“那一早我给你发的你看到了没?”方乐游又说。
他不提不要紧,一提周耘丰脸刷的一下就烧了起来,从脸颊到耳根,红得鲜艳彻底。
“你还好意思提。”他伸手戳了戳方乐游的脊背,“你发的都是些什么?你这简直……”
“我怎么了?”方乐游倒是神色自若,“我描述的你不都挺熟悉的么,还是说……你不会啊?哎那可不行啊,好歹你也是年轻人啊——”
“滚!”周耘丰压低声音,“帮我找手机呢!”
“那就是看到了。”方乐游伸了个懒腰,“那我们把时间线推到今天。请问周医生,今天早餐吃的什么?”
“……面包。昨天买的。”周医生抱着胳膊皱眉,“路上还买了杯豆浆……”
“太简朴了。我跟你说早餐还是要吃好一点,一上午就靠早餐撑着——用的手机吗?”
周医生无奈:“用现金。”
“周医生,你知道吗,我对你的敬佩真是与日俱增。”方乐游哑然失笑,“现在都什么时代了,你居然出门还带现金。那到诊所之后有用手机吗?比如想看一看你男朋友英俊的照片……”
照片倒是存了不少,方乐游嫌周耘丰的相册里不是牙齿就是案例,闲没事的时候就拿周医生的手机帮他丰富一点内容。
周医生觉得找方乐游过来真是个错误的决定。
“……你这么一说,到诊所后我还真是看了下手机。”周耘丰想了想,“看了条短信。”
“短信?”方乐游挑了挑眉毛。
“催交话费的!”周耘丰无奈,“这么说,我手机还真是……丢了?”
“可能性倒是挺大的。要不咱再去诊所找一圈?”方乐游点点头。
“明天我再找找吧,刚买没多久呢。”周耘丰那款其实也是旧款了,他在电子产品这块向来懒得追赶时尚潮流,虽然挺新的手机,但总价下来也没多少钱。至少比那些最新款的便宜不少。
“刚好换个最新的。”方乐游凑过来亲了亲他的额角,他很喜欢看周耘丰每次像受惊的小动物般惊慌的反应,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“那也得小一千呢。”周耘丰轻轻拍了他一下,忽然想到什么,笑了一下,“我能不能找警察叔叔报警?”
“警察叔叔这儿呢,”方乐游无奈,“请问这位群众,你有什么事儿吗?”
“我手机丢了,”周耘丰笑了笑,“能帮我找回来么?找不回来我就去买个老年机了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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