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耘丰笑笑:“车就停附近,干嘛还跑一趟。”
老人家赶忙把隔板挪开,周耘丰这才能挤进这个十平米不到的小店。还是老样子,哪怕是这方寸之地,陈叔也依然有办法把它安排得井井有条。
背后是个顶天立地的货架,依次摆了泡面、粮油、罐头、零嘴和水。左边是书报杂志,右边墙上吊着个小型风扇,地上堆了两摞,农夫山泉和青啤,挡在顾客与老板之间的玻璃柜台,里面摆满了香烟。红塔山,玉溪,万宝路也有,小镇里也有与时俱进的时髦青年,偶尔奢侈放纵能让他们由衷地产生良好的自我感觉。
“店要开到几点?”周耘丰一米八的个子,在这小小地盘也只能屈居一隅。当然,他并不讨厌,因为他就是在陈叔的巴掌小店消遣长大的。
“走走,马上回家。”陈叔关了小风扇,“一早就去市场买了鱼,存冰箱里冻着呢。”
周耘丰一看陈叔拿出早就褪了色,多年反复使用的“家有喜事”纸条,失笑:“今天不太适合吧。”
“哎,对,你说我这猪脑子!”陈叔一拍脑门,“我就是见着你高兴!”
“没事儿。”周耘丰看着陈叔手脚麻利关了店铺。
今天是老爹的忌日。
陈叔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提醒他,到时候无论多忙,都得抽点时间回乡看看。
周耘丰其实并不介意,当然,也并不热衷。流程是年年如此,搭早班车,一路颠簸。回陈叔家吃顿午饭。再顶着烈日去墓园祭扫。这时候周耘丰就极其盼望天气能够凉爽些,哪怕下场雨也好。
周遭还是火辣辣的。
风吹起地面上的尘土,呛一鼻子灰。
“朋友送的椰子糖,不腻。”两居室的小屋,被阳光灼得发烫,周耘丰一进门就摸了遥控器开了空调。接着又开始摆东西。
“还有蛋白粉,上次买的吃完了没有?”
“有,都有!”陈叔转身把那些吃的又装进了储物柜,“下回别带这么多,你看我这柜子都塞满了!”
周耘丰笑了笑,也就让老人自顾自地抱怨忙活。
比起看望一个故去多年,以至于自己都没几分印象的人,和尚且健在的亲友唠唠家常,反而更有意义。
“今天太热了,”陈叔从冰箱里拿出鱼,“等不那么热的时候再去吧。”
“过年的时候不热啊,要不我过年再去呗。这时候去我爸也是中暑上火。”周耘丰笑了笑,“这一天到晚都是热的,看到我这么没出息,心情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。”
“臭小子。”陈叔愣了愣,反而笑了起来。这孩子到底早熟,从来不擅长开玩笑。要是现在能想开些,当然是最好了。
蒲扇缓缓地带出一股凉风,眼皮子似乎沾了胶水,彼此总想黏在一起。诊所里的最近的生活未免太安静了些。
从镇上回来已有两天,日子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。
“周医生。”周耘丰抬头,苦笑,这女孩最近倒成了熟客。叫什么小虫……看上去不到二十岁,但似乎已经早早辍学。
“怎么了?”周医生进入状态,秉持基本的职业素养。
“可能是上火了。”女孩脸色有点儿发青,“感觉牙龈有些肿。”
“你脸色不太好。”周医生帮她看完了牙。其实没什么大问题,无非是调整一下饮食,连药都不需要开。
“嗯,工作上有点问题。”女孩闷闷。
周医生耸耸肩,他并没有什么兴趣。他是牙医,不是就业促进中心工作人员。
上一个向他吐槽工作的人连牙都不想来看了。
“回家好好休息吧。”周医生瞥见一旁默默候着的男孩,瘦得跟干儿似的,一张脸又长又尖,一头不羁的长发好像吸取了大部分营养。
穿着也挺特别,大热的天,特有个性严严实实裹一件长袖衫,周医生看他一眼都觉得自己出了一瀑布汗,“……男朋友?”
“啊?”小虫愣住,看了看男孩,又笑了,“我弟。”
小虫弟弟拧过头去,浑身上下都写着倔强,暴躁,不好惹。
周医生倒无所谓,他向来不在这方面下功夫。“没事,回去多吃点蔬菜,多喝热水。”
小虫连连点头。
当医生就是有这点好处,说“喝热水”,也不会被嫌弃。
周医生自然认为自己是不会被嫌弃的。但是他的VIP客户怎么还没来?
VIP不是别人,正是方乐游。
倒不是周医生自作主张,主要是对方太过热情。那天晚上得知周医生包治百病,非缠着要成为周医生首位VIP客户。
其实对周医生来说,是不是VIP都一样。就这么点破设备,想特殊都特殊不起来。
头天晚上周耘丰就给方乐游发过消息,他的牙已经送过来了。方乐游回了,也约了时间,但居然毫无预兆地失约——虽然已经有了前车之鉴,但还是让周医生很意外。
工作上有事?还是忘了?周耘丰猜想出种种可能,又一一否定。
他们这种小破诊所,不会像那种专业的连锁齿科医院,还会反复和顾客确定时间,往往都是一副你爱来不来的样子。周耘丰摸出手机,又放了回去,隔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摸了出来,盯着那个戴着警帽的Q版小人看了有几分钟,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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