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下之意，看牙即正义。
“怕看牙怎么了？还不是因为牙医都像周医生一样，冷冰冰。”小李发起人身攻击。
周耘丰无奈：“那也有很积极的，说到底还是因人而异。看病还要喜欢医生？又不是小孩子。”
他指的是方乐游。
“那个小帅哥啊！”小李大呼小叫，脸上瞬间露出内涵丰富的笑容，“他什么时候来？周医生，加油啊！”
“什么？”周耘丰莫名其妙。他经常听不懂这些年轻人在说些什么。
周医生很忙。
除了要上班，还要拒绝各种病人私下的邀约。除了拒绝邀约，下班之后还要重新规划一下工作。
“年底我们医院有一次招聘，牙科那边会招人，你若是感兴趣，不妨留意一下。”
周耘丰对着电脑屏幕，有些微微闭上眼，揉了揉太阳穴。
学医，再从医，已经几度春秋。周耘丰的人生，本来应该如规划好的一样，在阳光大道上平稳前进。
他睁开眼，翻着微微白光的电脑屏幕后，是窗外无尽的黑暗。
意外总是有的。
那份曾经捧得过高的期待，自云端狠狠摔落之后，就很难再修复如初。狼狈地奔走，投入的成本全部作废，错过整个招聘季，勉勉强强在一个不知名的小诊所混饭吃……
重新登录招聘网站，浏览应聘记录。周登慢慢滑动鼠标，目光落在“未录用”三个字上。
心中莫名一阵抽痛。
时间是两年前。
“嘟嘟。”手机响了两声。
周耘丰回过神，揉了揉干涩的双眼，是方乐游。
顶着警帽的Q版小人委委屈屈：周医生，我牙不舒服。
周耘丰神色一下凝重了起来：“门牙吗？还是其他？”
“都很痛。”方乐游回得倒快，“周医生，帮我看看嘛。”
“……要怎么看？”周耘丰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难题。所以说，和病人保持私下联系就是有这样的不便，虽然下班时间被打扰很不爽，但为人医者，本就不该拒绝病人的请求。
方乐游发来了视频邀请。
周耘丰手忙脚乱，只好开了灯，再接受了邀请。
方乐游一张大脸凑得极近，几乎把周耘丰吓了一跳。
“嗨。”方乐游冲周耘丰打了个招呼。
“像素不清晰，我看不了啊。”周耘丰苦笑，“是门牙疼吗？”
“不是。”方乐游一手托腮，把手机挪远了点，周耘丰看清他穿了一件卡通T恤。是够幼稚的。
“到底哪疼？”周耘丰按了按太阳穴，“要不，你现在来诊所一趟？”
现在晚上八点，加班还是可以接受的。何况对方还算是故交。
“哎别别别。”方乐游告饶，“骗你的骗你的，我就是无聊嘛，想跟你说说话。”
周耘丰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，随即又冲方乐游扬了扬眉毛：“你好像很闲？”
“是很闲啊。”方乐游抓了抓脸，“周医生你不也是，怎么，看见我会不会开心一点？”
“好了好了。”周耘丰猝不及防被逗笑，“没事就好。那没什么事……”
“哎哎，”方乐游又急了，立刻正色，“周医生，你这周末有没有时间？”
“干嘛？”周医生警惕，时间倒是有，但基本用来当家里蹲。
“有家新开的餐馆，据说不错，要不要去？”
“……不是刚一起吃了饭吗？”周医生拒绝。
“还有新上映的电影，要不要一起去看？”方乐游锲而不舍。
周耘丰一个头两个大：“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啊？”
“老同学，要学会适当社交，有益身心健康。”方乐游一脸单纯，把撩拨勾搭的野心埋在马里亚纳海沟，“再说了，你不是没有安排吗？医生，适当和人类接触有利于身心健康。”
周耘丰哪里知道，方乐游早借着结账开药的空当，和前台小李混得倍儿熟，就差勾肩搭背称兄道弟，己方阵营早有人背叛，把队友卖得一干二净。
“我们周医生啊，从来不加病人微信的……什么？那你就是天选之子啊！”
“周医生周末怎么过？死宅家里蹲呗！”
“女朋友？没有的！怎么可能？不过我跟你说，我们周医生可受女病人欢迎了！上到九十九，下到刚会走……”
“男朋友……嗯，我觉得这个可以有。”
“他啊，顶多就出门吃个饭看个电影。这是他的极限！极限！”
小李卖队友，买一赠一，方乐游套得一手好情报，早就把周医生摸个门儿清。
周医生是向来不屑和人类接触的。他在这边没有亲人，也没有朋友。他的周末只需要看书炸厨房做卫生三件事，就能形成一个圆满的循环。
虽然方乐游并不让人讨厌，也大概算是个有趣的人，但划出宝贵的周末与朋友聚会，对周耘丰而言，确实是一件难事。
“为什么要和我一起？”周耘丰微微垂下头，抛出终极疑问。
“啊？”方乐游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，“这需要什么理由？如果非要有……那就是我想。”
周耘丰猝不及防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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